我有两只猫。
一只是三花,爱称是花姑娘或者花花。后者被我的朋友小袁用他奶奶家的方言特别是轻重音的处理,念得别有韵味。最精粹的喊法就一个字:花。
另一只是银渐层,因为扁脸,英短之外可能还混了一点加菲。黄阿姨叫她小茂,到我们手里就是茂茂,或者,茂。再或者:独眼龙。
花是七年前我从家门口废弃的超市捡的。茂是黄阿姨捡的——八年前,我司三楼的夏老师在黄阿姨的朋友圈看到她有只只有一个眼睛的猫在找领养,就问了我。我二话没说就带着猫包找过去了。茂对我很信任,随随便便就让我上手抱。黄阿姨对我们也很信任,当场就让接回去了。这种双向奔赴的信任一直持续到茂的离开,四月十八号。说起来夏老师也退休好几年了,一年来一次三楼玩玩,看看老同事,状态比做了医美还好——或者,真的做了医美?
再三强调和茂的信任,倒不是说花不信任我,而是因为把花抓回来去医院的时候,我没有全程都让小袁出面,导致她把我从“对她第一好”直接改为“对她最不好,实在没人了才会来蹭蹭并且说翻脸就翻脸”。
黄阿姨捡到茂的时候,她的一只眼睛就掉在外面了。黄阿姨把她送到医院做了手术,顺便绝育,才找的领养。因为只有一只大眼睛,她会情不自禁地歪着头,把眼睛的位置调整到更中间一些。黄阿姨对歪着头的浓眉大眼的第一反应——朱时茂,“小茂”二字就是这么来的。
茂的眼睛问题后来又出过两次积液,开过两次刀,都是全麻。所幸恢复得都很好,身心都好。家里来外人,花会第一时间躲起来,茂会第一时间冲过去,很狗了。茂的叫声也是嘎嘎嘎的公鸭嗓,再加上虎头虎脑的体态,很多朋友以为她是弟弟。
我试过闭起一只眼睛,假装也是独眼龙,接下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歪头,而是看啥都不顺眼、不舒服,没两秒钟就装不下去了。因此由衷地认为,茂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还能这么乐观开朗,完胜太多人类,是我身边的榜样。她在我胸口或者肩头边踩奶边呼噜,更是双重治愈。
关于“啥宁养活啥宁”,《小王子》里有非常精辟的论述——驯养就是彼此相互需要。茂并不是我的第一只宠物,但是,就“彼此相互需要”而言,她让我的认识更深刻了。
茂的体形一直不大,去年夏天特地去做了体检,指标基本正常。三个月前开始没有胃口。我们跑了四家医院,血验出来还是基本正常。片子拍了,肝肾都看不出大问题。没有做核磁共振,因为她太弱小,扛不住再一次的全麻了。
多谢朋友们的开导和鼓励: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小八仙甚至不惜现身说法:“哪天我要面临这些,也能舒坦些。”
道理我都懂,只是意难平:今年是龙年,我的独眼龙没了。